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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第四十五回第五章 破界之舞

1988年的冬至夜,江南大学的大礼堂被彩灯带缠成了颗发光的茧。墨绿色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室外的寒雾,将零下二度的冷空气隔绝在外,厅内却暖得像个熟透的蜜罐——

热可可的甜香混着女孩子们的茉莉香水,与老唱片机里流出的萨克斯旋律缠在一起,连悬浮的尘埃都带着欢快的节奏。

虞明站在旋转玻璃门前,第三次伸手调整藏青色西装的领结,指尖的汗渍差点蹭花襟上别着的白玫瑰。

那是他早上特意去花店挑的“月光”品种,花瓣边缘泛着层极淡的银白,像被霜吻过的薄纸,正合海蓝蓝在《花事》里写的:

“最好的白玫瑰,是月光折过的褶皱”。

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胸口袋,修复好的琉璃簪硌着肋骨,触感温润——为了补好这截断簪,他在考古实验室泡了三个通宵,用特制的鱼胶混合金箔填补断口,簪头还特意刻了朵米粒大的莲花,花茎蜿蜒着绕向簪尾,正好与海蓝蓝后颈的莲叶胎记形成“莲开并蒂”的呼应。

昨天调试修复效果时,这簪子突然发出细碎的银光,与实验室里那面水族青铜镜产生了共振,镜面映出的光影竟组成了“三生石”的轮廓。

父亲的《守鼎人札记》突然从抽屉里滑出来,翻到某一页:

“当守鼎人的心意足够真诚,锦鲤族的信物会显灵,银光为证,情比金坚”。

虞明当时攥着发烫的簪子,忽然明白,所谓的“守鼎”,从来不是守着冰冷的古籍,而是守着注定相遇的人。

“虞明!这里!”

清甜的女声像串银铃,撞碎了周围的喧嚣。虞明猛地抬头,旋转门的玻璃反射着厅内的灯光,让他瞬间有些晃眼,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海蓝蓝——

整个礼堂的光仿佛都聚焦在她身上。她穿了件墨绿丝绒旗袍,领口和袖口滚着银边,旗袍的暗纹是用银线绣的锦鲤,鱼嘴衔着细小的莲花,随着她的动作在丝绒上流动,像一群游进夜色的鱼。

旗袍的领口低开,正好露出后颈的莲叶胎记,那片淡青色的纹路在水晶灯下发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,而她的发髻上,插着的正是他修复的琉璃簪。

碧色的琉璃映着灯光,嵌在里面的鳞片标本折射出七彩光芒,与她耳坠上的星鳞银饰相互呼应,像有人把碎钻撒进了她的发间。

她手里提着个小巧的丝绒手袋,正是上次在锦鲤书坊装《水族志》抄本的那只,边角还沾着点樟木的痕迹。

“簪子修得真好。”海蓝蓝快步走到他面前,抬手轻轻触碰簪头,指尖精准地划过那朵金箔莲花,“连补痕都像天生的装饰,比原来还要好看。”

她的指尖带着点冷意,碰过他掌心时,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,“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样的点缀?”

“因为你诗里写过。”虞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目光落在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上,她的皮肤泛着细腻的珠光,像水族古籍里描写的“锦鲤鳞光”,“《水族歌谣选》的扉页你写着:‘莲花是水族的月光,开在所有沉默的夜晚’。”

他忽然注意到她脚踝系着根红绳,绳尾坠着枚微型鱼形银饰——那是去年她生日时,他用良渚遗址出土的废旧陶片打磨的,当时她捧着这枚歪歪扭扭的银饰,笑着说“像条会游泳的逗号,正好标点我的诗行”。

“你还记得。”海蓝蓝的耳尖突然泛红,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,发间的香气飘了过来,是“忘忧香”

“我从书坊赶过来的,爷爷刚整理好《水族志》的批注,说让我今晚带给你。”她晃了晃手里的丝绒袋,“还有,你上次问的那个‘鱼祭’的习俗,我查到详细记载了。”

这时,乐队突然奏响了华尔兹版的《茉莉花》,小提琴的旋律像条温柔的蛇,缠绕着每个舞者的脚踝。

陈宇举着摄像机从旁边挤过来,对着两人挤了挤眼睛:

“虞学长,海社长,别站着啊,舞会的第一支舞必须给你们!”

周围的同学跟着起哄,慧灵更是推着虞明的后背,把他往海蓝蓝身边送。

“可以请你跳支舞吗?”

他的掌心有些出汗,触到海蓝蓝指尖时,才发现她的手也在微微发凉,指腹还有层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笔写诗、翻旧书留下的,他在她的《碎光集》扉页见过这双手的素描,当时她在旁边写:

“这是文字给我的勋章,也是等待的痕迹”。

两人走进舞池中央时,老唱片机的唱针刚好划过唱片,旋律突然变得绵长。

虞明轻轻揽住她的腰,隔着丝绒旗袍,能感受到她纤细的腰线,像他研究过的良渚玉琮,温润而坚韧。

海蓝蓝的手搭在他的肩上,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西装的垫肩,身体微微一僵,随即放松下来,跟着他的舞步旋转。

旋转的瞬间,虞明闻到她唇间的草莓薄荷味——是她常吃的那种水果糖,上次在实验室她也塞给过他一颗。

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她的瞳孔里,穿着西装的少年耳尖通红,却笑得像偷喝了蜜的孩子。

周围的喧嚣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,世界瞬间缩小到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舞步的节奏,他想起在光谱仪前,他们的影子交叠成太极图的瞬间,原来爱情从来都不需要刻意破译,就像光谱与刻符的契合,自然而和谐。

“你的诗会朗诵,我去听了七遍。”海蓝蓝的声音混着琴弦的颤音,轻轻落在他的耳畔,像羽毛拂过心尖,“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,你没发现我。”

她的旗袍下摆扫过他的皮鞋,带起的香风里,除了“忘忧香”,还有股淡淡的樟木味——她一定是刚从锦鲤书坊的古籍堆里赶过来的,身上还沾着旧书的气息。

“《碎光集》里的《不会发芽的春天》,”她顿了顿,舞步慢了半拍,抬头看着他的眼睛,“其实已经发芽了,对吗?”

虞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舞步突然顿住,差点踩中她绣着锦鲤的鞋尖。那首《不会发芽的春天》是他去年冬天写的,当时他刚读完海蓝蓝的《水族歌谣选》,对着窗外的枯树写下:

“我以为这个春天不会发芽,直到你的诗落在我的稿纸上,长出第一片绿叶”。

他一直没敢告诉她,这首诗是写给她的,没想到她早就读懂了。

周围的舞者纷纷侧目,陈宇举着摄像机对着他们猛拍,镜头的光闪过虞明的眼睛。他看着海蓝蓝眼底的期待,像初雪覆盖的湖面,等待第一声破冰的脆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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