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守根带着皮帽，手握一把56半，见张建国来，赶忙上前把介绍信、火车票和剩余的钱交给他。
“建国兄弟，情况紧急，我就不跟你唠了，要是能在你走之前回来，我亲自送你去火车站。”
“这是咋啦？这么大阵仗？”
“副业连集体失踪，上级命令我们立即进山搜救，不说了，回头再聊！”
万守根说完便集合民兵连出发。
张建国眉头一皱，满怀心事的回到植保站。
“建国，没买到票？”
张建国把票交给柳烟，摇了摇头。
“副业连在山里集体失踪，万守根带着民兵连进山搜救。”
“我就说嘛，那天老鸹在天上飞来飞去，就不吉利。那个死瘦子还偏偏要进山，这下把副业连全部搭进去啦！”
柳烟狠狠瞪了一眼柳青，还掐了一把。
“就知道胡说八道，这山里的事儿可说不清楚，跟老鸹也没什么必然的关系。”
“算了，不关我们的事儿。”
张建国话虽这么说，但是心里还是像压了块石头，喘不动气。
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事儿似乎真的跟他有关系。
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张建国看着鹅毛般的大雪，惴惴不安，但到了晚上还是相安无事。
“呼，看来是自己想多啦。”
第三天早上，张建国还没睡醒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。
“老柳，开门！”
柳书澜从枕边摸出眼镜，哆哆嗦嗦的披上棉袄。
一打开门，冷风直往屋里灌。
“咋啦？”
“接到通知，带三天的干粮，过夜的棉袄，准备进山。”
“啊？发生啥事？”
“唉，八点在连部集合，到时候有人告诉你。我还得去通知下一家，你抓紧！”
这一切都被张建国听个正着。
这事儿绕来绕去又绕回来。
柳书澜开始收拾东西，而其他四人也都下了炕，围在他的身边。
柳烟看着消瘦的柳书澜打包行李，眼眶发红，银牙轻咬。
“爸，他们也太欺负人了，天寒地冻还让你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进山。你又不是猎户，山里的门道那么多，这不是难为人吗？”
“唉，这种事儿就是我们黑五类优先，我都习惯啦。这么些人一起进山应该没什么危险。”
张建国却摇了摇头。
“先是副业连进山集体失踪，然后民兵连进山，现在又组织老百姓进山，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。
而且山里的危险可不只是野兽，还有雪窝子、深坑、悬崖、兽夹，甚至还会冻死。”
“爸，咱们不去。咱们不是不服从组织安排，而是实实在在有困难。”
“不行，现在估计是考察的关键日期，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问题。放心吧，我心里有数。”
张建国没说话，而是自顾自的穿上进山的大棉袄，然后又带了几件厚衣裳，塞到柳书澜的背篓里。
“柳叔，我替你进山。”
“啊！这怎么能行？”
“山里太危险，你年纪大，应付不过来。”
“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代替你去，一个女婿半个儿，自家人。而且我常年在山里跑，北屏山我也上去过一次，熟悉。”
张建国背上背篓，当着柳书澜和楚如君的面，堂而皇之的把柳烟抱进怀里。
“姐夫，我也要抱抱！”
“呃……”
柳书澜和楚如君偏过头，长叹一声。
“建国，那我也不跟你客气。走，我送你过去。”
张建国和柳书澜两人到达连部。
放眼望去，果然大部分都是成分不好的黑五类，少部分的农业连职工。
万守根不在，方天养亲自到达现场，组织这次进山行动。
“各位，想必北屏山的事儿大家都听说了吧？副业连失去联系、前天组织进山的民兵连也失踪，情况不明。
我已经给上级打了报告，请求支援。但是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，能自己解决，就绝不给上级添麻烦。”
张建国在心里把方天养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。
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。
看这些人的打扮，没一个猎户，就这样贸然进山，不等金渐层来扑，都得冻死一大片。
这瘪犊子到现在还妄想自己解决，八成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。
“待会我会点名，喊到名字站到前边。你们的成分不好，而且最近我又收到不少协查通知，现在正好给了你们一个机会，把握住！”
张建国鄙夷的看了方天养一眼。
这个关头又拿协查来压人？
真他娘的不是人。
“柳书澜！”
“到！”
张建国拉着柳书澜上前，面无表情的说道：
“方场长，我是柳书澜的女婿张建国。老人家身体不好，也从来没上过山，上去只会添麻烦，我替他去。”
方天养眼皮子抖了抖，眉头稍微一皱。
“你就是张建国？来咱腚沟子没几天就闹出不少动静啊？以前有花木兰替父从军，今天有你张建国替老柳上山，有点意思。”
此时，方玉林从他背后蹿出来，摇了摇头。
“爸！”
张建国一看一身猎户打扮的方玉林，眉头一紧。
这瘪犊子不是个大夫吗？
怎么这身打扮？
虽然装束很专业，但是穿龙袍不像太子，一眼看出花瓶本色。
难不成他也要进山？
而方玉林贼心不死，准备进山，趁这个机会照顾柳书澜，把失去的一城夺回来。
方天养看着儿子恳求的眼神，心里一软，厉声说道：
“黑五类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，难能说替就替？都像你这么来，黑五类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代替，岂不是乱了套？”
张建国怒了。
本以为方天养只是个一根筋，但没想到心地这么黑。
“没有跑山经验的老年人上了山，就跟上法场差不多，这是再教育吗？这是草菅人命！”
“你说什么！”
柳书澜急忙上前，把张建国背后的背篓往下卸。
“建国，还是我去吧？”
“不行！”
就在俩人争执之际，一道洪亮悠远的声音传来。
“小方，我觉得张建国说的有道理，就让他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