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药包扎好，沈昭白紧皱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，

把南宫烬抱客厅沙发，搂着人听桑露叮嘱后续注意事项。

正说着，秦羽从外面进来，

屋里人看见他，只扫了一眼，跟没他这人一样，继续做自己的事。

秦羽也不尴尬，自己找位置坐下，看他们对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，如临大敌般处理。

“还疼吗？”

沈昭白手心托着他的脸，指腹时不时替他拂去泪珠，或低头亲亲他额头，

“我不该凶你，但你也该知道珍惜自己，这些事我来做就可以了。”

桑露对沈昭白这样的语气见怪不怪，

但秦羽跟看见外星人用筷子夹菜似的，诡异地眯起眼睛。

南宫烬没说话，在他胸前蹭蹭额头。

他觉得沈昭白说的不对，既然是一家人，为什么都要沈昭白来做？

他白天出去上班已经很累了，回来连休息时间都没有。

南宫烬整天除了吃就是睡，衣食住行都由沈昭白代劳，跟废物没什么不同。

但眼下，南宫烬不跟他犟，怕沈昭白反应太大。

“原来在家，我们沈队还是伺候人的那个，”

在军区天天木着一张脸，军衔高、战力高，谁见了他都得仰望，

回家竟然是给人洗手作羹汤的主？

真是人不可貌相……

“秦羽，我好像没请你进门。”

沈昭白没心情跟他斗嘴，甚至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他扔出去。

“不是，咱们正开会呢，

国家大事都没解决，你拉着我们国宝级医疗师就跑了，在你家处理指甲盖儿大小的烫伤，

你们自己说这合理吗？”

外面形势严峻，秦羽这些天愁的头发都白好几根，

他们可倒好，半点儿不上心！

“这不是情况特殊嘛，”桑露轻咳一声，“我们也想着正事呢。”

完全看不出来在想！

秦羽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两个都怎么了！

以前沈昭白看着冷冷清清的，好歹也算一心为国，

现在呢，一副什么都不想管、好像下一秒就撂挑子不干的模样，看着都发愁。

“好在伤口不大，很快能长好，可能会留疤。”桑露收拾好站起身，给他们留出空间。

南宫烬嗯嗯点头，举着手到沈昭白面前，“不疼了。”

眼睛通红，睫毛还沾着水湿，黑色的瞳仁刚被水洗过，透着浓重的水光。

不说还好，这么一说，沈昭白更是心疼，

“伤口大小跟痛感是两个概念，”

沈昭白依旧神色紧绷，唇瓣在他上眼睑贴了贴，

“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。”

南宫烬体质特殊，根本离不开人，

任何时候，沈昭白都应该陪他身边，防止意外发生。

“那怎么着？”

秦羽忍不住打岔，眉毛挤成一团，

“是让你一个上校天天在家洗衣做饭，还是让他一个脆皮跟你天天上战场？”

沈昭白没说话，嘴唇抿成一条线。

“我不是脆皮，我只是……”南宫烬试图为自己辩解。

“不是你的问题，”沈昭白打断他，揉揉他的头发，“抱你上楼好不好？我跟秦羽有事要说。”

“我自己能走，”

南宫烬这会儿缓过来，身上还没什么力气，但走路没问题，

他不想再显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。

南宫烬仰头在沈昭白嘴角亲一下，从他怀里出来，起身自己上楼。

桑露十分有眼色，也实在怜惜南宫烬，说了句，“我再交代他几句。”

跟在南宫烬身后。

上次南宫烬手背划一道小口子，沈昭白跟桑露也是这样，紧张得不行。

南宫烬没那么多想法，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痛感，也可以允许自己受伤，

只是，在被痛感击碎意志力、浑身都像被碾过一样时，南宫烬想告诉沈昭白，让他抱抱自己，仅此而已。

这点痛，并不会要了他的命，但沈昭白好像反应过头，接受不了这些。

“其实我很难杀的，”南宫烬给一旁桑露解释，试图让他们明白，“根本不是脆皮。”

桑露毫不遮掩叹口气，“不是只有死才算大事，这么下去，非给队长整出心理阴影不可。”

南宫烬蓦然笑了一下，没有出声，只嘴角快速弯了弯，

他没进卧室，在二楼大阳台旁的沙发坐下，看着从外面洒下来的阳光发呆。

桑露也找位置坐下，好几次抿唇，张开嘴，话到嘴边终是被咽下去。

就这么沉默好一会儿，南宫烬突然自言自语般问了句，

“其实我没了晶核也不会死吧？”

不仅不会死，他原本区别于正常人的地方，也会消失，

不会再看见其他人头顶的血条，

不能再用意志操控丧尸，

也再没办法复刻其他人的异能，

最重要的，他应该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伤痛到昏过去，沈昭白也不用提心吊胆要寸步不离看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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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会，”这正是桑露想说的，“我可以向你保证。”

南宫烬嘴角扬了扬，有些为难道，“可是会很疼吧。”

桑露咬了一下嘴唇，

她知道不该对这孩子说什么诱导性的话，

但如果可以，她也希望尽快结束这场丧尸危机，每拖一天，就会多死很多人，

而解决这场灾难的关键，全在南宫烬一人，其他人做什么都不能从根本解决。

“可以麻醉，”桑露声音很轻，“末世降临前，雾化麻醉已经很普及了，不会痛。”

“等你醒来，伤口会疼，但那时你变成正常人，不会再有千倍累积的痛感。”

南宫烬听见这话，侧头看她，黑长的羽睫上下眨了眨，没再说什么。

桑露固然说了实话，却只讲了她想讲的。

这绝不只是痛不痛的问题。

以前，南宫烬并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，死就死了，

日常规避伤害，单纯是不想自己承受太多痛感。

生命在南宫烬眼里，是虚无缥缈毫无重量的存在，他不在乎别人的，也不在乎自己的。

此时，看着窗外的阳光，光斑斜打在他脸上，把那一小片皮肤照亮、化暖，

南宫烬第一次对生命有了实感。

他之前从没认真想过以后，只要跟沈昭白在一起，他的态度是过一天算一天。

但今天，南宫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——

沈昭白能陪他多久呢？

南宫烬有晶核，只要他想，就可以不老不死，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，但沈昭白好像不是。

这里的人会老，普通人活不过百年，有异能者，最多两三百年，最后都会变老死去。

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？

南宫烬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担忧……